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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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ill Nelson
希望的種子
吉爾·尼爾森(Jill Nelson)(https://wng.org/authors/jill-nelson)
2024年1月25日
盡管戰爭帶來苦難,和平前景渺茫,以色列基督徒服侍他們的鄰居
伊斯雷爾·伊盧茲(Israel Iluz)牧師(左)在什莫納城(Kiryat Shmona)附近的一個陸軍基地為士兵們送去一箱飯菜。
照片:吉爾·納爾遜(Jill Nelson)
在12月的一個清爽夜晚,在耶路撒冷以西11英里(18公里)的肖雷什(Shoresh)山上,五個小男孩在一家旅館的停車場裡追逐打鬧。他們的家人來自從斯德羅特(Sderot)的彌賽亞會眾群體生命之城(City of Life)來到旅館的九個家庭。斯德羅特是距加沙邊境僅一英里(1.6公里)的城市,是哈馬斯於10月7日滲透進入的22個村莊和軍事前哨之一。
由於擔心遭到更多襲擊,以色列政府敦促居民撤離被稱為加沙包圍圈的地區,該地區包括距離哈馬斯2007年接管的沿海飛地不到7公里(4.3英里)的所有社區。許多逃離的家庭最終住進了像這間在肖雷什的旅館。
邁克爾·比納(Michael Beener)牧師向他的兩個兒子囑咐了幾句後,把我領進了他和妻子、母親及孩子們臨時居住的旅館小屋。這裡既是一家人的庇護所,也是外展活動的集結地。盡管他的會眾中有50人遭受創傷和流離失所,但他的教會的關懷事工仍在積極開展,為斯德羅特100多個無法撤離的家庭提供食品、尿布、取暖器、毛毯和其他必需品。該市3萬名居民中有近3000人留了下來,其中包括許多老人。
在以色列全國各地,基督徒們正走進需要幫助和遭受苦難的地區,尋找創造性的方法來服事,在戰爭時期提供希望。許多基督徒在自己面臨戰時挑戰中繼續服侍。由於以色列與來自三條不同戰線的火箭彈襲擊作戰,並面臨著堆積如山的國際壓力,要求其逐步減少消滅加沙哈馬斯的致命行動,教會為衝突雙方的人們所做的服侍工作變得越來越重要。
我們在狹窄但整潔的小屋內圍著一張小桌子安頓下來,比納向我講述了他的故事。
襲擊當天早上6點,他被「一種禱告的緊迫感」喚醒。
30分鐘後,城市警報開始響起。斯德羅特被譽為「世界防空洞之都」,這裡的居民對常規警報司空見慣。比納和妻子有15秒鐘的時間趕到他們的防空洞-那是一個兼作兒子臥室的房間。但10分鐘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幕遠比常見的火箭彈襲擊要可怕得多。
在窗外,比納的妻子目睹有人一邊用機槍掃射,一邊高喊「真主更大」(Allahu akbar)。
「我們意識到,防空洞再也不能保護我們了,因為恐怖分子可能會進來。門鎖不上。」比納解釋說。
幾分鐘後,朋友們發來了他家附近公車站的屍體照片。安息日去死海遊覽的老年婦女試圖從巴士上跑到車站的防空洞。哈馬斯武裝分子用槍將她們擊斃。比納給我看了這些照片,並指出他的妻子認識其中一位婦女。
比納的眼睛有黑眼圈。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旅館裡帶領事工,睡在狹小的房間裡,還要為教會的孩子們建立聖經學校,這讓他疲憊不堪。
但他慶倖自己還活著。恐怖分子打碎了他家的窗戶,點燃了他家街上的汽車,但沒有進入他家,他說這種僥倖脫險的感覺有點像出埃及記中的逾越節。盡管如此,哈馬斯對他們的鄰居和朋友所做的一切仍然長期困擾他所在的小社區。
比納11歲的兒子幾個星期沒有睡覺,他教會裡的許多婦女也一直做噩夢。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們侍奉或讚美神。
橫跨在小屋前草地上的巨大白色帳篷是一個臨時的敬拜中心,比納喜歡稱之為帳幕、帳棚、會幕(Tabernacle)。這也是他們的補給中心。
比納說:「2001年,哈馬斯宣佈斯德羅特為『死亡之城』,並發誓要將其從地圖上抹去。這就是我們將我們的事工命名為『生命之城』的原因。我們希望給經歷了幾代創傷的人們帶來希望。」
以色列士兵走過前斯德羅特警察局,該警察局在驅逐哈馬斯武裝分子的戰鬥中遭到破壞。
傑克·蓋茲(Jack Guez)/法新社經由蓋蒂圖片社(Getty Images)
12月6日,在斯德羅特以東三英里(5公里)處,就在加沙包圍撤離區之外,滿載志願者的四輛巴士和幾輛麵包車停在多羅特集體農場(Kibbutz Dorot)的一片草地旁,戰爭開始前,多羅特集體農場有870人。多羅特是被稱為沙爾哈內格夫地區(Sha’ar HaNegev)的10個集體農場的一部分,這些集體農場在襲擊和進而發生的戰爭中失去了數百名員工。從那時起,管理人員就一直艱難地努力收穫成熟的農產品並維持農場的運轉。
大多數新來的志願者來自當地教會,但也有一些基督徒來自其他國家,包括南非、德國和美國。當將近250人湧入場地時,遠處響起了爆炸聲。
隨著每個人都聚集在一起等待指示,以色列相關事工聯協會(Fellowship of Israel Related Ministries)的協調員用希伯來語和英語向大家解釋說:「如果你離防空洞不夠近,無法在30秒內到達防空洞,你就必須立即趴下並蒙住頭。」他們補充說:「還有一點提醒,如果你們選擇務農,周圍沒有防空洞。所以每當警報響起時,你們都要趴下並蒙住頭。」
這一警告並沒有嚇倒埃絲特·阿努什(Esther Arnusch),來自耶路撒冷的給五個孩子進行家庭教育的母親。她在路過被指派負責清潔和維修新校舍以及鋪設灌溉管線的小組時說,「採摘水果也許是不錯的事。我喜歡在戶外活動。」
阿努什與其他幾十名志願者一起前往附近的魯哈馬集體農場(Kibbutz Ruhama)採摘波米麗(pomelits)-一種介於葡萄柚和柚子之間的水果。看似一望無際的成排的果樹上掛滿了成熟的果實,志願者們迅速投入工作,一邊避開樹上的刺,一邊扭動和拔出大個的波米麗。另一組務農志願者在採摘番茄。
拉恩·費德曼(Ran Ferdman)是管理當地三個集體農場的務農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他介紹了自己待辦事項清單上的一些緊急事項:在雨水到來之前收割棉花田,在水果腐爛之前採摘,修復灌溉管線,播種冬季作物以避免未來出現糧食短缺。已經完成的工作有:為附近在10月7日遭受重創的集體農場種植胡蘿蔔和土豆。
以色列75%以上的胡蘿蔔和土豆都生長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但幾個月來,這裡一直遭受著近乎不間斷的火箭彈襲擊。費德曼說:「你總是能看到空中的導彈和爆炸。但我們別無選擇。我們必須向以色列供應食物。」
人力的流失加劇了他們所面臨的挑戰。10月7日之前,他的公司有60名全職員工和100名兼職員工。由於襲擊發生後造成的影響,他只剩下12名工人。鄰近的農場也遭受了類似的損失。
費德曼說,他的員工中有20%是被徵召的36萬名預備役軍人的一部分,另有20%至30%的人帶著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去了更安全的地方。他的泰國員工則返回了家鄉。
哈馬斯殺害了他所有七名來自加沙的巴勒斯坦工人-這是恐怖組織對其本國人民犯下罪行的進一步證據。一天後,費德曼在前往梅法辛姆集體農場(Kibbutz Mefalsim)的路上認出了這些被槍殺在車內的人。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數百名志願者來到集體農場提供幫助,許多人在工作中分享了自己的個人挑戰。德斯塔·泰克拉(Desta Tekla)剛剛服完兵役,對大多數以色列公民來說,服兵役是一項至少兩年的必要義務。她說:「我沒有參加戰鬥或其他任何事情,但它在情感、精神和心理上對我產生了很大影響。」她和她的媽媽以及她在海法(Haifa)教會的成員一起來做志願者。
塔菲·卡彭特(Taffy Carpenter)有三個20多歲的孩子,都在以色列國防軍(IDF)服役。她說,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用神的光戰勝邪惡。她在短暫暫停田間勞作時解釋說,「我們全家都知道,我們每個人不僅作為家庭,而且作為個人,現在作為成年子女,都被呼召捨命服役。」
一位居住在斯德羅特的婦女情緒激動難以自持,她描述了哈馬斯槍手如何襲擊並佔領了警察局。
泰咪爾·卡利法(Tamir Kalifa)/紐約時報/Redux
加沙並不是以色列唯一的安全危機。從耶路撒冷開車到以色列最北端的城市需要兩個多小時,在那裡(黎巴嫩)真主黨(Hezbollah)的火箭彈幾乎每天都從黎巴嫩南部傾瀉而下。這是給我們的赤裸裸的提醒,這個彈丸小國要在多條戰在線與敵人作戰。
由於真主黨的火箭彈襲擊不斷升級,而且擔心會發生類似哈馬斯的恐怖襲擊,什莫納城的2萬名居民大多離開了這裡。這個由伊朗扶持的恐怖組織擁有2.5萬名全職武裝人員,其中包括一支2500人的精銳突擊隊,並長期計畫利用自己龐大的隧道網路越境屠殺以色列人。
盡管危險重重,什莫納城會眾教會(Congregation Kiryat Shmona)的十幾個人還是留下來為駐扎在附近的以色列國防軍做飯。12月初的一個星期四下午,伊斯雷爾·伊盧茲牧師端著一口大鍋,裡面裝著碎牛肉、蔬菜和米飯,其他人則幫忙把食物裝進一個個容器裡。
「我們今天做了多少,加比(Gabi)?有多少份?」他問21歲的女兒,女兒正忙著給紙板封面畫笑臉。她回答說:「大約350份。」有時他們會準備多達500份飯菜。
廚房附近的一個小音箱播放著以色列音樂,同時還有幾位婦女跟著唱了起來。在附近的一張桌子上,一對來自耶路撒冷的81歲夫婦正在給配套的塑膠餐具折疊餐巾。他們平時幫助教會事工,週末回家。
伊魯茲說,戰爭開始後,以色列沒有準備好為大量派往北部的士兵提供住所和食物,因此他們一家決定借此機會將他28歲兒子新開的餐館改造成進行教會事工。伊魯茲說,「與其擔心會發生什麼,我們不如忙著像耶穌那樣付出。你知道,他喂飽了眾人。」他補充說,他們的大部分資金來自海外教會。
伊魯茲解釋說,當我們開車到附近的山腳下運送頭兩箱餐食時,我們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以色列軍隊向真主黨開火。他指著山那邊伊朗扶持的恐怖組織的駐扎地。他說:「只要沒有警報聲,我們就沒事。」
據估計,真主黨擁有15萬枚導彈,比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多,而且許多導彈都具有遠端能力。根據伊盧茲的說法,該恐怖組織通常要到下午5點以後才開始發射火箭彈。
不過,第一個軍事檢查站的士兵還是把我們拒之門外,因為最近幾天基地附近的襲擊事件越來越多。當天晚些時候,一枚導彈炸死了附近田地裡的一名農民。
不過,我們接下來的三站都是在比較安全的地區,其中一個軍事哨所的一群士兵圍坐在臨時餐桌旁,很快就吃得津津有味,旁邊還停著一輛坦克。
當我們驅車返回教會時,伊盧茲表達了他對衝突內在的宗教根源的擔憂。他說,真主黨的使命是消滅以色列,宣告伊斯蘭的勝利。
伊盧茲向我展示了一枚真主黨的火箭彈,最近在他家附近的街道上焚燒了一輛汽車並毀壞了一棟公寓,隨後他指出:「戰鬥不會在我們這裡結束,而是會來到你們那裡。他們說,『讓我們從小撒旦開始,然後再去對付大撒旦。』也就是美國。」
以色列士兵聚集在一起,享用什莫納城會眾教會提供的飯菜。
Courtesy of Israel Iluz
我在以色列遇到的基督徒欣然接受為鄰居服侍的重要性,但他們也從人性層面理解衝突,這既是宗教根源,也是人的罪性。
大衛·皮萊格(David Pileggi)自1980年起一直居住在以色列,在過去15年中,他一直在耶路撒冷基督教會(Christ Church Jerusalem)擔任牧師,該教會位於老城中心地帶,是一個擁有175年歷史的英國聖公會會眾(Anglican congregation)。約有30名成員在以色列國防軍中服役,其中包括他的一個兒子。
他的教會圖書館是一座帶有拱形牆的石頭建築,當我在那裡坐下時,校長解釋說,西方「並不真的認為人們會嚴肅對待宗教」。
皮萊格說,「如果你要對中東問題發表評論,你需要以某種方式帶入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的思想和生活。」他補充說,在世界上的這個地區,尊重和榮譽意義重大,而且往往與宗教身份融合在一起。
哈馬斯和廣大穆斯林社區有一種末世論觀點-對末日的看法,認為穆斯林將在伊斯蘭教法(Shariah law)指導下統治世界。這種世界觀影響了他們對阿拉伯-以色列衝突的認識。
「在過去的大約一百多年裡,他們引進了大量西方反猶太主義思想和陰謀論,他們莫名其妙地認為猶太人,尤其是以色列國,將阻礙【末世】那一刻的到來。」皮萊格說,「在西方四處流傳的謊言是哈馬斯的所作所為都是針對佔領的反應。但實際上不是,他們是在反對以色列的存在。」
但皮萊格也告誡謹防另一種基督教末世論,也就是將猶太人視為物品或無生命的對象,實際上應將他們視為幾個世紀以來都在遭受創傷的真實的人。他說,「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深思熟慮的以色列人告訴我,他們只是懷疑所有這些基督徒對以色列的愛和奉獻支援沒有任何根據,只是我們以某種方式在策劃耶穌的回歸。」
皮萊格走在距離老城雅法門(Jaffa Gate)僅幾步之遙的基督教會古老建築中,翻譯著彩色玻璃窗和聖餐台上的希伯來文。其中一扇玻璃窗上列出了神格(Godhead)中的三個位格,有150年歷史的聖餐台上展示著耶穌的話語,「你們也應當如此行,為的是紀念我。」
自1849年成立以來,這座教會一直有一支猶太基督徒代表團。但它也提供阿拉伯人服侍,並為阿拉伯人和穆斯林開展充滿活力的事工,包括法律援助、食品和藥品,並計畫通過提供在火箭彈襲擊時會震動的手錶來幫助約旦河西岸的聾人社區。皮萊格說,全球教會應小心謹慎,不要把所有穆斯林都變成敵人。
他說:「一方面,我們談論的是一種相當危險的意識形態。另一方面,我們談論的是數百萬以神的形象被造的人。這對以色列國甚至西方國家都變成了一個道德倫理挑戰。」他認為基督徒應該堅決反對反猶太主義,但要避免放任以色列國,讓它為所欲為。
1月初,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說,一旦以色列摧毀哈馬斯並釋放人質,「加沙就可以實現非軍事化和去激進化,從而為以色列人以及巴勒斯坦人創造建立一個更美好未來的可能性。」
據哈馬斯官員稱,以色列的猛烈轟炸已造成24,000多名巴勒斯坦平民和武裝人員喪生。這些數字無法核實,但加沙近一半的建築已被摧毀。這塊沿海飛地的重建工作可能需要數十年的時間,而許多教會都有多個人員團隊隨時準備投入工作。
皮萊格說,在實踐和政治規劃中,基督徒應牢記衝突中的屬靈要素。
「它應該促使我們跪下禱告,」他說,「它應該促使我們更有使命感,並採取符合倫理道德的行動,即使我們周圍的人不再這樣做。」
吉爾·尼爾森(Jill Nelson)(https://wng.org/authors/jill-nelson)
吉爾是《世界》(WORLD)的記者。她畢業於世界新聞學院(World Journalism Institute)和德克薩斯大學奧斯丁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吉爾與她的丈夫、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住在加利福尼亞州奧蘭治縣(Orange County)。
@WorldNels(https://twitter.com/WorldNels)
這篇文章翻譯自Jill Nelson的在線文章「Seeds of ho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