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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中的小先知:阿摩司

結合語境閱讀阿摩司書

約翰·阿恩(John Ahn)

2023年10月19日

 



古斯塔夫·多雷(Gustave Doré)對小先知阿摩司的描繪。

 

希伯來聖經的讀者可能熟悉摩西(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topics/exodus/who-was-moses-was-he-more-than-an-exodus-hero/)、撒母耳、大衛(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artifacts/artifacts-and-the-bible/the-tel-dan-inscription-the-first-historical-evidence-of-the-king-david-bible-story/)、以利亞(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sites-places/biblical-archaeology-places/the-cave-of-elijah-the-prophet-under-threat/),甚至像以賽亞(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people-cultures-in-the-bible/people-in-the-bible/prophet-isaiah-signature-jerusalem/)、耶利米(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people-cultures-in-the-bible/people-in-the-bible/titus-flavius-josephus-and-the-prophet-jeremiah/)和以西結這樣的大先知的故事,但是像阿摩司、何西阿、彌迦和西番雅這樣的小先知呢?人們不太熟悉這些聖經人物,這並不令人吃驚,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在教會、猶太會堂或宗教界給人了解的機會有限,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人們對小先知書中的重大主題理解不足。

在這篇文章中,我將提供一個如何結合語境閱讀阿摩司書的綜合指南。首先,應該說,先知的「大」或「小」的稱號並不能反映該先知的意義或重要性,而只是涉及聖經中收錄了該先知的多少文本。

在通讀先知書時,有三個或四個重要環節可以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經文的重要意義:(1)圍繞經文的歷史和社會情境,即語境(上下文);(2)先知的信息,有時牽連到(3)先知自己的反思和信息所針對的受眾;以及(4)正典收錄者為了在希伯來聖經中創造一個全面的或統一的文本部分而對其他聖經文本進行校訂,加添詞語,短語,或加添引用和相似之處。

 

1.歷史和社會語境

先知阿摩司的歷史和社會語境都是在公元前8世紀。在此之前,以色列王國(Israel)和猶大王國(Judah)是兩個獨立的王國(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rchaeology-today/biblical-archaeology-topics/ancient-samaria-and-jerusalem/)。從公元前9世紀開始,北部的以色列王國(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sites-places/biblical-archaeology-sites/northern-kingdom-of-israel-practice-customary-ancient-israelite-religion/)在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方面都比他們的南部對手猶大王國更加富裕和穩定。以色列得到了鄰國的承認,並與這一時期統治以色列的君主政體的創始人暗利(Omri)有聯繫(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sites-places/biblical-archaeology-sites/the-palace-of-the-kings-of-israel-in-the-bible-and-archaeology/);摩押人將暗利描述為「以色列的王」(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ancient-near-eastern-world/ammonites-moabites-edomites-in-the-bible/)(米沙碑文)(Mesha Inscription)(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artifacts/artifacts-and-the-bible/moabite-stone-mesha-stele/),而亞述人(Assyrians)(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ancient-near-eastern-world/joseph-and-esarhaddon-of-assyria/)將以色列稱為「暗利的土地或家園」。讀者可能對亞哈王(King Ahab)(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rchaeology-today/biblical-archaeology-topics/jezreel-expedition-sheds-new-light-on-ahab-and-jezebel%E2%80%99s-city/)和他的妻子耶洗別(Jezebel)(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people-cultures-in-the-bible/people-in-the-bible/how-bad-was-jezebel/)很熟悉,他們在以利亞時代聲名狼藉。亞哈王是他父親暗利的繼承人,暗利建立了撒瑪利亞,並在北方創造了罕見的四代繼承:暗利、亞哈、亞哈謝(Ahaziah)、約蘭(Joram)和王后亞他利雅(Athaliah)。

在公元前8世紀的富裕時期,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收入不平等程度很高。社會和政治正義以及對窮人、寡婦和外族人的尊重是不存在的。即便存在任何形式的法律可以代表窮人,它也被當權者充分利用為自己謀取利益。兩大權力機構對窮人置若罔聞:祭司們缺失道德意識,只為滿足統治者的需要;君主政體完全與富人結盟。祭司和君王極少或根本不關心社會底層的人。

在這段時間,猶大有一個統治者:烏西雅(Uzziah)王。先知以賽亞哀歎並擔心「這位王」已經死了,猶大現在將經歷不安局面(以賽亞書6—9)。正是在這種語境下,以賽亞看到了坐在寶座上的君王耶和華(Yahweh)。以賽亞被(神)提醒誰才是真正的王。令人神往的是,先知以賽亞、阿摩司、何西阿和彌迦都是同時代的人。換句話說,他們幾乎同時發預言和傳道。然而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提到過另一個人。但事實的真相是,南方的猶大王國害怕來自更強大的國家,如亞蘭(Aram)(敘利亞)、以色列和亞述(Assyria)的入侵。猶大指望埃及保護它的主權。當時的超級大國是強大的新亞述人(Neo-Assyrians)(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ancient-near-eastern-world/the-decline-of-the-neo-assyrian-empire/)。他們以現代化方式改進軍事宣傳和心理戰,並且徹底消滅被征服的人,這導致他們不僅獲得了物質財富和擴大了領土,而且有系統地驅逐或強迫遷移被征服的人民,以獲得絕對的控制和統治。

 

2.先知阿摩司的信息

在國內和國際事務中,來自猶大提哥亞(Tekoa)的當地農場主(阿摩司書1:1)和/或農夫(阿摩司書7:14)阿摩司被差遣前往有影響力的北方—以色列。阿摩司書1:1描述阿摩司是與羊打交道的人。雖然阿摩司的職業被簡單地翻譯為「牧羊人」(shepherd),但嚴格意義上更合適的翻譯是「擁有或看管羊群或牛群的人」。換句話說,阿摩司可能是一個簡單的牧羊人,反過來說也可能是一個富有的農場主,擁有或照看大量的牛羊。在阿摩司書7:14中,增加了一項資歷:阿摩司「又是修理桑樹的」【採集或照料無花果或梧桐樹】,像移民工人一樣在田地裡幹活的按日計酬的臨時工,或者是一個大型種植園或無花果和梧桐樹果園的主人。阿摩司可以是一個貧窮的牧羊人/日薪臨時工,也可以是一個非常富有的有影響力的羊群和/或無花果的商人—這是猶大經濟的兩個主要組成部分,譯者解讀阿摩司職業的方式會有不同的含義,但阿摩司所宣講的信息並沒有改變。阿摩司受命前往強大的北方王國以色列,發表反對精英的煽動性言論,這是大膽的先知行動主義(prophetic activism)。

阿摩司來自提哥亞這個事實很有意義。伯利恆(Bethlehem)(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topics/new-testament/where-was-jesus-born/)外的提哥亞地區以其優質的橄欖油生產而聞名。但從原文字面上講,提哥亞(Tekoa)被稱為「智慧」之地。在撒母耳記下12:1—33中,大衛被流放的愛子押沙龍(Absalom)因為「提哥亞的一個聰明的婦人」的行動而得以返回。她出色地扮演了一個哀悼的寡婦的角色,說服大衛把他的兒子帶回來。在文本的一開始,只是簡單引用了提哥亞,這就暗示了阿摩司的信息,並將他的信息框定在公元前6世紀和5世紀之間的「流亡和歸回」的大框架中,當時阿摩司的書卷或經卷被重新製作和編輯。

經文把阿摩司放在猶大王烏西雅在位的時候,在以色列王耶羅波安(Jeroboam)在位的時候,地震前兩年(阿摩司書1:1)。在撒迦利亞書14:5中也發現提到了類似的地震(在烏西雅統治期間)。但四位小先知(阿摩司、何西阿、約珥、西番雅)的共同特徵是以「耶和華的話」(The word of Yahweh)開篇,與此不同的是,阿摩司的文本以「阿摩司的話」(The words of Amos)【阿摩司得默示論】開頭。

阿摩司書中的詞語、重點或事件是:經濟差距(3:15;6:4),其中一群非常富有的婦女被稱為「巴珊母牛」(4:1),她們睡在「(進口)象牙床」(6:4)上,吃著奢侈的羊肉和小牛肉,而窮人卻在挨餓。有對窮人的完全剝削(2:4,6;4:1;5:11),道德淪喪(5:14;6:12),以及不正當的性行為:「父子同一個女子行淫」(2:7)。這些詞語可以指代聖殿或非聖殿賣淫(temple or non-temple prostitution)(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ancient-israel/sacred-prostitution-in-the-story-of-judah-and-tamar/)。再加上環境和自然農業災害(4:7—9),這些災難都最終彙聚起來導致了不可避免的厄運和國家的崩潰,結果是人民遭受懲罰,被強迫遷移或流放。有表達哀傷(或痛惜)之情的言辭,後來的編輯甚至描述耶和華為即將發生的後果表示「後悔」(7:3)。

祭司和先知的剝削是明顯的。拿細耳人(Nazarites)被迫違背他們的誓言(2:12),利未人音樂家(6:5)把他們的天賦恩賜用於娛樂,而不是用於禮拜儀式。敬拜已經變成了一種五花八門的表演,各種各樣的神明出現在未經核准的聖殿高壇上(7:9)。一個慶祝葡萄園收穫的意象(imagery),被稱為「主的日子」(day of the Lord),完全翻轉了本身含義,被完全重新定義為復仇,憤怒和審判的日子。所有的宗教聖日都被棄絕了。根據阿摩司書,耶和華說,「我厭惡你們的節期,也不喜悅你們的嚴肅會。」(5:21)

(神的)審判中偶爾穿插著救贖的(神諭)預言:「在地上萬族中,我只認識你們」(A segment of the population will remain and reside in the land)【一部分人口將留在這片土地上居住】(3:12),「你們要尋求我,就必存活」(5:4),「尋求善而不尋求惡」(5:14),以及因為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 Jr.)(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biblical-topics/bible-interpretation/galatians-3-28/)而出名的話,「惟願公平如大水滾滾,使公義如江河滔滔!」(5:24)這些和其他「遵守安息日和摩西五經(Torah)」的相似之處是恢復的形式,最好的解讀是作為流亡後的校訂,見證了一個群體如何經歷忍耐和得勝。

 

3.阿摩司的受眾

如上所述,在四位小先知(阿摩司、何西阿、約珥、西番雅)的共同特徵中,何西阿、約珥、西番雅的書卷是這樣開頭的:「耶和華的話臨到(何西阿、約珥、西番雅)。」這裡強調的是一致性(one-ness),文本作為單一整體的獨特性。然而,阿摩司的話是複數形式。根據學者們的說法,阿摩司的審判主要是針對以色列人的,但在某個時間點,在猶大被新巴比倫人從土地上驅逐出去(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ancient-near-eastern-world/how-bad-was-the-babylonian-exile/)之後,又增加了對猶大的審判。最近,學者們就情況是否正好相反展開了辯論。猶大自己的被迫遷移引起了北方的崩潰。

阿摩司書中有「神跡」(sign acts)。耶和華問阿摩司他看見了什麼。在7:4,阿摩司看到一堆大火,在7:7看到一根準繩(a plumb line),在8:1看到一筐夏天的果子(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ancient-cultures/daily-life-and-practice/fruit-in-the-bible/)。所有的意象都被用作毀滅時的最終審判。當阿摩司說:「我看見主站在祭壇旁邊」(9:1),或者「主耶和華指示我一件事…主造蝗蟲」(7:1)時,有一點令人討厭。所有這些意象都揭示了不可避免的毀滅。這些視覺意象與3:1和4:1—2中所說的「聽」形成對比,其中說到以色列人將被人用魚鉤鉤去。

阿摩司最著名的遭遇出現在7:10—17。阿摩司去以色列與伯特利(Bethel)的大祭司亞瑪謝(Amaziah)和以色列王耶羅波安當面說話。阿摩司預言耶羅波安必死在刀下,國也必滅亡,然後被流放。在這段對話中,亞瑪謝稱阿摩司為「先見」(seer),讓他回到猶大,在那裡說預言,在那裡謀生。阿摩司說,「我原不是先知,也不是先知的門徒」(7:14)。他說,「耶和華選召我,使我不跟從羊群,對我說:『你去向我民以色列說預言。』」(7:15)

 

4.阿摩司書的校訂

阿摩司書的校訂或持續增編是一段更豐富、更複雜的文學史,一直延續到公元前6世紀和5世紀。在阿摩司書的第1章和第2章中,有一個極不尋常的特有短語,「三番四次地犯罪」,這短語是針對列國的(1:3、6、9、11、13;2:1,4:6)。這個文學短語表示南方的猶大王國在公元前597年、587年和582年三次被流放或被迫遷移到巴比倫,以及公元前538年、520年、458年和445—430年四次的回歸遷移。

 

先知阿摩司與今日的相關性

作為結束我想說,阿摩司書仍然與社會和經濟正義有關。尤其是在今天的核心問題上,比如人口販賣,「童年入境暫緩遣返」(DACA)計畫【Deferred Action for Childhood Arrivals】,#我也是(反性騷擾運動)(#MeToo),「黑命貴」(Black Lives Matter),華爾街和普通民眾(Wall Street and Main Street)之間的分歧,阿摩司的話繼續發聲,提醒讀者保持參與和憤慨,從歷史和文本中,神「必從錫安吼叫」(1:2),叫醒那些看到,聽到和通過提供人類尊嚴而足夠關心和保護弱勢群體的人。至於那些在講壇上或教區裡辜負和剝削他們的羊群卻不結果子的人,審判已經降下。 

約翰·阿恩博士(Dr. John Ahn),博士學位(耶魯),是霍華德大學神學院(Howard University School of Divinity)希伯來聖經助理教授(華盛頓特區)。他是《被迫遷徙的流放》(Exile as Forced Migrations)(2011年)、《巴比倫灌溉渠旁邊》(By the Irrigation Canals of Babylon)(2012年)、《先知論被迫遷徙》(The Prophets Speak on Forced Migration)(2015年)和《耶和華如此說》(Thus Says the Lord)(2009年)的作者/共同編輯。

 

這篇文章翻譯自John Ahn的在線文章「Minor Prophets in the Bible: Amos」

https://www.biblicalarchaeology.org/daily/people-cultures-in-the-bible/people-in-the-bible/minor-prophets-bible-am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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