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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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am Shamoun
古蘭經、聖經,與篡改問題
一個基督徒學者之意見
Sam Shamoun
(http://www.answering-islam.org/authors/shamoun/contact.html)
引言
基督徒學者戈登․尼哥(Gordon Nickel)(http://www.quranandinjil.org/welcome)的《古蘭經早期注釋之篡改論述》(Narratives of Tampering in the Earliest Commentaries on the Qur’an(http://www.quranandinjil.org/tampering),[Brill,2011])考究多種伊斯蘭的最早期文獻,看它們如何談及聖經之可信性與權威,此著作無論對猶太人、基督徒及穆斯林群體(還有任何愛真理之人)均有莫大助益。
尼哥仔細查究木加陶․伊本․蘇萊曼(Muqatil ibn Sulayman)和泰伯里(al-Tabari)的古蘭經注釋,並伊本‧易斯哈格(Ibn Ishaq)的《先知生平》(Sira),看他們如何理解古蘭經內,論古代經典之可信性或曾被篡改之相關經文。
尼哥從研究得出結論,即上述權威相信,真主從前給猶太人和基督徒的經典依然有效,連古蘭經本身亦見證了其可信性,其經文內容是妥為保存、未經篡改的。
本文將引述尼哥著作,以幫助讀者了解伊斯蘭最早期若干最偉大的學者對聖經可信性之教導及相關見解。無論如何,我們也建議大家一讀這本著作,閱覽更詳盡資料。
引述內容
「…穆斯林傳統著作裡主要有兩種看法,學者稱為tahrif al-ma‘na-經文意思或詮釋遭扭曲,及tahrif al-nass-經文本身遭篡改。在伊斯蘭學術史上,許多穆斯林作者都傾向前說,也有人支持後說,這種看法也有一定影響力。」
「關於意思扭曲說,學者以卡西姆‧伊本‧易卜拉欣(al-Qasim ibn Ibrahim)的看法為代表,其著作《駁基督徒》(Refutation of the Christians)屬早期作品(9世紀),裡面指出,錯謬在乎聖經詮釋,不在經文本身。伊本‧古太白(Ibn Qutayba)也認為妥拉是啟示經書、歷史文獻。[72]史家伊本‧赫勒敦(Ibn Khaldun)在《歷史緒論》(Muqaddimah)開首有名言曰,『精通學理者』不能接受耶穌曾篡改妥拉之說,『因有(啟示)宗教之民,其習俗不許如此對待聖典』。[73]就算妥拉內容真的有問題,也只是詮釋問題。[74]另一位相對晚期(中世紀)的學者布爾汗丁(Burhan al-Din al-Biqa‘i,卒於884/1480)也在其著作al-Aqwal al-qawima fi hukm al-naql min al-kutub al-qadima裡指,所謂經文遭篡改,只是意思上的改動。[75]持意思扭曲說看法之作者,如伊本‧古太白和布爾汗丁,皆曾翻查猶太與基督教經典,尋找提到穆罕默德使命之『預言』。」
「至於經文篡改說,許多學者都認為此說源於11世紀西班牙護教家伊本‧哈贊(Ibn Hazm),他是有系統地建立此說之第一人,並提出聖經內容作理據…」
「然而在伊本‧哈贊之前,已有另一位穆斯林學者邁格迪西(al-Maqdisi)認為妥拉曾遭篡改。[80]繼後不少穆斯林作者認同伊本‧哈贊的說法,如卡拉菲(al-Qarafi)、伊本‧泰米亞(Ibn Taymiyya)和伊本‧卡因姆‧嘉伍茲亞(Ibn Qayyim al-Jawziyya)。[81]可見兩種說法同時流傳逾五個世紀。[82]至19世紀中,印度穆斯林學者與歐洲基督教宣教士在英轄印度拉吉(Raj)有激烈論戰,經文篡改說才成為主流。」
「據說印度人毛拉納‧拉馬‧安拉(Mawlana Rahmat Allah Kayranawi,‘al-Hindi’,1818-1891)在一場著名公開辯論裡令經文篡改說不逕而走,他後來更將此成書,廣泛出版。有趣的是,在近現代最具影響力的印度神學家沙‧瓦利‧安拉(Shah Wali Allah,1703-1762)竟曾聲明,不相信妥拉內容曾遭篡改。他在《古蘭經釋經原理》(Al-Fawz al-kabir fi usul al-tafsir)裡解釋,『扭曲意思問題在乎詮釋(ta'wil),隨意解析經文,偏離(inhiraf)正道。同樣地,與拉馬‧安拉同時代的賽義德‧艾哈邁德‧汗(Sayyid Ahmad Khan,1817-1898)也認為,經文改動在乎詮釋,內容本身並沒有遭改動過。但自從1854年拉馬‧安拉在阿格拉(Agra)公開辯論後,經文篡改說一直佔上風,明顯是受當時政變前之政治氣氛影響。』」(Chapter Two,The Doctrine Of Corruption As A Polemical Theme,22-25頁)
「然而,高茲哈爾(Goldziher)引述嘉伍茲亞一份手稿,評論14世紀這位伊本‧泰米亞門生所倡導的經文篡改說,高茲哈爾指出:『說猶太人和基督徒合謀,在世上所有經卷剔除其[穆罕默德]名字,是荒謬的,凡有學識的穆斯林都不會認同;真主在古蘭經裡也從沒這樣說,先知伙伴、眾伊瑪目,或古蘭經學者都沒這個說法。』」(“Über muhammedanische Polemik”,373)
「古蘭經具名提及三個古老經典-討拉特、引支勒,和扎布爾。討拉特與引支勒首見於古蘭經3:3,扎布爾則首見於古蘭經4:163。」(“Chapter Three: Qur’anic Reference To The Earlier Scriptures”,39頁)
「古蘭經三次提及扎布爾,其中兩次提到真主將扎布爾賜給大衛。[29]另一次見於古蘭經21:105,是真主的話,說他在經書裡寫道:『大地必為我的善僕所繼承。』[30]」(頁41-42)
「古蘭經對早期經典的看法,見於其所用肯定字眼。若干經文似乎顯示,真主現在所啟示的古蘭經,與過去的啟示有著必然聯繫。」
「musaddiq源於字根saddaqa,意為確證,或宣認其為真實,[56]這個字首次在古蘭經出現,是古蘭經2:41:『你們當信我所降示的,這能證實(musaddiqan)你們所有的經典,你們不要做首先不信的人。』這個分詞在古蘭經裡出現十八次,其中十四次見於古蘭經2至6章,其餘四次見於古蘭經6章以後的經文,兩次見於46章。[57]再者,tasdiq為saddaqa的動名詞,[58]見於古蘭經10:37及12:111。」
「上述分詞與動名詞的賓語組句,明顯指早期經典而言;最常見的詞句是ma bayna yadayhi,[59]類似的句子見於古蘭經2:97、3:3,50、5:48、6:92、35:31、46:30,及61:6。第二常見的賓語字組是『他們所有的』(what is with them)[60],類似句子見於古蘭經2:41,89,91,101、3:81及4:47,這些經文的主語通常是『我已降示』(古蘭經2:41)或類似句子。相關句子通常指『一經書』(kitab)或』『該經書』;古蘭經2:89指『從真主降臨的一部經典』;在其中一tasdiq經句裡,則指『古蘭經』(古蘭經10:27)。另也有其他主語,包括『使者』(古蘭經3:81)和『真主的使者』(古蘭經2:101)。」
「在古蘭經3:50、5:46及61:6裡,妥拉似乎即所證實之賓語。在相關經文裡,其主語為『爾撒,並降示他的引支勒』。在古蘭經46:12,妥拉讓『hadha kitab』更新了,『在它之前,有穆薩的經典,做世人的準繩和恩惠。這是一本阿拉伯文的經典,能證實以前的天經,以使它警告不義的人們,並做行善者的佳音。』[61]在古蘭經3:39,天神對宰凱里雅說:『真主以葉哈雅向你報喜,他要證實從真主發出的一句話(kalima)。』」
「有兩節經文似乎有平衡語句,有助明名『證實』的意思。第一是古蘭經5:48:『我降示你這部包含真理的經典,以證實(musaddiq)以前的一切天經,而監護(muhaymin)之。』第二是古蘭經10:37:『這古蘭不是有人撒開安拉私造的,而是證實(tasdiq)它以前的,並分析(tafsil)無可疑惑出自眾世界養主的經典。』」(王靜齋譯本)
「上述含musaddiq或tasdiq等詞的經文給人一個印象,即真主現在降下的啟示,與從前所降示相一致。[62]經文似乎宣認兩者乃一脈相承,這些經文印證了早前啟示的真理,這就是saddaqa一詞的含義。同樣地,經文亦讓過往啟示的權威過渡予今日啟示。這有助讀者理解古蘭經對經文篡改問題的看法;釋經家處理這問題時,心裡一定也想起這種表達。」(頁47-48,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古蘭經裡不少經文提及以前的經典,是一致受尊重的。一明顯例子見古蘭經6:154:『我把經典賞賜了穆薩,以完成我對行善者的恩惠,並解釋一切律例,以作嚮導(hudan),並示慈恩(rahma)。這種論調常見於古蘭經。經文形容妥拉具『指引與亮光(nur)』;稱福音書為『敬畏真主之人的嚮導與勸告(maw‘iza)』。妥拉裡有『真主的審判(hukm)』,賜予摩西的書乃以色列百姓的嚮導。真主賜下『摩西的書』,乃作為標準(imam)與恩慈,真主寫給摩西的石版有『分析(tafsil)萬事的勸告』;賜給摩西、亞倫的書則為『顯現的(mustabin)』經書。」
「古蘭經對早前經典之看法,亦見於經文所載相關行動。舉例說,古蘭經3:93載反對者起爭論,經文即說,『你們拿討拉特來當面誦讀吧,如果你們是誠實的。』古蘭經10:94亦有同樣情況,『假若你懷疑我所降示你的經典,你就問問那些常誦讀在你之前所降示的天經的人們』。經文似乎顯示,當時人們有妥拉,可以引據妥拉處理紛爭或回答問題,也顯示妥拉有一定的權威。第三個例子見於古蘭經5:43,經文說猶太人有(‘inda)妥拉,其中有真主的法律。古蘭經5:44更說,猶太人的眾先知和宗教領袖乃是按妥拉判斷猶太人,『真主的經書』託付了他們。同樣的,經文也勸『福音書人民』按福音書內容作判斷,更指經書人民應該按妥拉和福音書『依例判決』。」
「從上述經文可見,古蘭經對早前經典的看法,都是正面、且尊重的。經文所載最自然直接予人一種印象,即聖典已在手邊,且適用於當代。上述經文也沒有任何暗示,指當前所『降示』經文內容與早前的經文相矛盾,更沒有證據顯示,有任何現存經文曾被改動。以下將仔細探究單數、複數的『字』字(kalam / kalim),與動詞harrafa連合使用的含義,顯示古蘭經從沒說早前經文曾遭篡改。」
「關於早前經文之記載其實已構成框架,限制了釋經家對『經文改動』之理解。釋經家若論及早前經文,必然受古蘭經本身說法限制。一旦他選擇偏離穆斯林的经典所介定,就可能面對『違反真主話語』之指控。」(頁48-50,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musaddiq一詞首見於古蘭經2:41,泰伯里評注『你們所有的經典』為,『古蘭經證實猶太人所有的、屬以色列百姓的妥拉』。[119]…注釋『你們所有的經典』一句時,泰伯里明說猶太人的經典即妥拉和福音書,又引傳統指,『他們發現妥拉和福音書…曾提及穆罕默德』。[121]」
「musaddiq一詞繼後多次在古蘭經2至6章出現,泰伯里亦作進一步解釋。在注釋古蘭經4:47時,他將『證實』muhaqqaq解為印證或支持。[122]並將古蘭經5:48出現的muhaymin與musaddiq作平衡討論,帶出有趣的精義。[123]泰伯里和不少傳統文獻,對muhaymin(監護)一詞有各種解釋,諸如舉證(shahid)這真是從真主而來的,確證它(amin)、保護它(hafiz)、監護它(raqaba),領受其託付(mu’taman)。古蘭經與真主降示摩西的妥拉並行不悖,妥拉是嚮導與光。[124]」上述種種說法顯示,古蘭經信任早期經典。
「關於泰伯里釋古蘭經2:97節musaddiq一詞,有一則軼事,讓人稍稍窺見其注釋對早期經典之看法。據沙爾比(al-Sha'bi)一項傳統說,『奧瑪('Umar)提到,一次他們誦經時和猶太人一起,驚訝妥拉竟印證了準則(furqan)的真理(tasdiq),準則又印證了妥拉的真理』。[125]『奧瑪問猶太人,看他們知不知道(‘alima)穆罕默德是真主使者,其中一位學者答道(在真主的嚴令下僅只一次回答),他們確知穆罕默德是真主使者。奧瑪即更驚訝,既然他們知道他是真主使者,為甚麼不跟從 (tab‘ia)他、證實(saddaqa)他呢?』[126]」
「在『擲石經文』末段,伊斯蘭先知宣布勝利的敘述裡,也可見穆罕默德證實真主早前的啟示;按不同傳統,其宣言稍有別異,據木加陶的注釋,穆罕默德說:『我是最先恢復真主之順納的。』[127]泰伯里注釋則記載兩種表達,第一是向真主說:『真主啊,我是首先恢復你命令的。』(al-Bara’ ibn ‘Azib)第二是宣稱自己的身分:『我施行(qada)妥拉之言。』(Abu Hurayra)」(“Chapter Six: Method And Meaning In Interpretation Of The Qur’an”,188-89頁;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泰伯里熟悉多個傳統指亞伯拉罕所獻兒子乃以實瑪利,但這位釋經家卻認為應該是以撒被獻,因為這關乎以撒與耶路撒冷的『定論』。」
「卡爾達(Calder)寫道,在泰伯里看來,歷史上流傳的說法先於神學教義,因此權威性也較強。卡爾達特別舉出兩個例子,說明泰伯里知道當時流傳的幾個矛盾說法,並如實傳說。他指出,支持以撒被獻的說法有十七個理據,支持以實瑪利被獻的有二十四個理據;儘管二十四理據其出處之『權威性與分量』與十七理據相約,但『以實瑪利說』仍面對三大反駁理由,是難以處理的。當然,隨時日流逝,穆斯林的教理漸偏向『以實瑪利說』,伊本‧卡西爾(Ibn Kathir)的《經注》(Tafsir)就極力捍衛此說。雖然如此,泰伯里仍然讓既有敘述決定其釋經取向。」(“Chapter Seven: Influence Of Narrative Framework On Exegesis”,211-212頁)
「可見必須以既有敘述,才證明伊斯蘭先知的說法,以顯出猶太人明目張拒絕承認這道理。藉著討論以前的經典,釋經家希望從中找到證據,印證前經也曾提及穆罕默德的先知地位。此外,他們亦以前經闡釋古蘭經的說法,證明這位阿拉伯使者所誦經文印證了經書人民手頭上的經書,以符合穆罕默德的說法,即他是真主命令之恢復者。釋經家亦以此顯示猶太人之頑梗悖逆,因為該知道的猶太人早就知道,本應該接受穆罕默德,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經書教導他們如此接受。」
「這的確是經注的常用手法。經注裡提到的『竄改 / 悖逆行動』,往往是按穆罕默德時代猶太人手上的妥拉為判斷標準的。」(同上書,頁212-13,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伊本‧易斯哈格注古蘭經2:75時所提故事,與木加陶和泰伯里注釋基本相同:猶太領袖從真主領受戒持,理解此道,但當他們隨摩西回到百姓那裡的時候,有一群領袖『改變(harrafa)了所領受的誡命』,倡議違背摩西的做法,聲稱真主所吩咐的是不同的。伊本‧易斯哈格解釋,『真主的話語』即『妥拉』。然而他的敘述並非關乎文本真偽,而是說真主親自說出的誡命,與長官後來口頭傳授百姓的內容有出入…」
「伊本‧易斯哈格並沒有將上述故事連繫到古蘭經5:13,儘管在注釋古蘭經5:11時,他仔細提到猶太人如何『背叛』穆罕默德。然而在注古蘭經5:41時,易斯哈格詳論啟示這節經文的背景,故事與木加陶、阿卜杜勒‧拉扎格('Abd al-Razzaq),並泰伯里所載擲石故事相同。據說阿卜杜勒‧安拉‧伊本‧蘇萊雅('Abd Allah ibn Suriya)是『活著的最通曉妥拉的人』,他確認妥拉確有命令,要用石頭打死姦淫者;又說猶太人其實知道穆罕默德是真主所差派的先知,卻因為嫉妒而不肯承認這真理。在此,伊本‧易斯哈格又提到另一個故事,一個猶太拉比用手掩蓋擲石處死的那節經文,於是伊斯蘭先知命人拿來妥拉,後來安拉‧伊本‧撒冷(Allah ibn Salam)撥開拉比的手,大家就看見擲石處死的經文。穆罕默德說:『你們猶太人有禍了!你們為何棄絕(taraka)手上所有的(bi-aydikum)真主的判決呢?』猶太人解釋說,他們同意『調整了』(aslaha)懲罰,改為笞刑;於是伊斯蘭先知宣布:『我是首位恢復真主誡命(amr)、恢復他的經書與做法的人。』伊本‧易斯哈格敘述的其他部分都顯示,當時有完整可信的妥拉,是猶太的妥拉專家可查考、可大聲讀出的。穆罕默德宣稱恢復真主經書,意味著這部經書是真實而可信的,無論保管經書的人是可靠還是不可靠。」(頁216-17,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伊本‧易斯哈格另有幾處敘述,提到麥地那猶太人如何回應穆罕默德,當中似乎亦提到的確有完整和可信的妥拉。舉例說,注釋古蘭經2:42時他說,『你們不要隱瞞關乎我使者的知識,並他所傳的,這都是可查考的,就在你們手上的經書裡。』又提到,麥地那三個猶太部族彼此流血,『儘管他們手上有妥拉,跟據妥拉他們本應知道可行與禁戒』。論古蘭經2:89-90,真主向猶太人發怒,因為他們「輕忽手上的妥拉」,不相信伊斯蘭先知。論古蘭經48:29,那是先知寫給海拜爾(Khaybar)猶太人的真主啟示,『你們可以在你們的經書裡查考』。這裡伊本‧易斯哈格特別提到,穆罕默德在信裡如何頗為顯著地挑戰猶太人:『你們要查考所降示你們的,就知道應否相信穆罕默德。若在你們的經書裡找不著這道命令,這對於你們是沒有強逼(kurh)的。』在另一個故事裡,伊斯蘭先知到一所猶太學校去,呼籲猶太人歸向真主,討論間,他們對亞伯拉罕的身分看法有分歧,於是穆罕默德對猶太人說:『讓妥拉來作為我們的判斷吧。』伊本‧易斯哈格稱,這就是古蘭經3:23降示的背景:『難道你沒有看見曾受一部分天經的人嗎?別人召他們去依據真主的經典而判決爭執時,他們中有一部分人不願接受他的判決,他們是常常反對真理的。』又記載,阿布‧巴克爾(Abu Bark)邀請一個學富五車的拉比非哈斯(Finhas)改信伊斯蘭,因為『猶太人明知道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從真主帶來真理,他們可以在妥拉和福音書裡找到證據』。論猶太人的篇章近尾段記載,一群猶太人直接問穆罕默德:『穆罕默德啊,你所傳的是從真主而來的真理,這是真的嗎?』先知回答說:「你們明知道是從真主來的,你們可以從手上的妥拉找到根據…你們明知道這是從真主而來的,而我是真主的使者。你們可以從你們所有的妥拉找到根據。』從上述例子可見,穆罕默德管轄麥地那時,猶太人手上的妥拉被視為可信的,能印證他作為真主先知的身分,並他所領受經文的神聖來源。」
「伊本‧易斯哈格在《先知生平》(Sira)裡論隱諱(katama)經文時,也提到相關敘述;『隱諱』問題幾乎成了猶太人的重要特徵。除了上述的古蘭經2:42外,釋經家以同樣手法解釋古蘭經2:159、3:71,187,與4:37。論古蘭經2:159的啟示背景(sabab al-nuzul)時,伊本‧易斯哈格講了一個故事:阿拉伯人問猶太拉比若干妥拉內容,拉比卻隱諱不說,拒絕(aba)告訴他們任何有關妥拉的事。此外,伊本‧易斯哈格論其餘三處隱諱經文的背景時,也說猶太人不誠實,不願意承認妥拉內容。從這些故事可得出最邏輯的結論,即是據伊本‧易斯哈格理解,那鼓勵猶太人查考的、『猶太人手上的經典』,就是妥拉。」
「伊本‧易斯哈格在《先知生平》的經書敘述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從沒有說前經是錯謬的…」(頁217-219,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先知生平》提到許多節經文,乃後學從語意立場指為竄改經文的;然而伊本‧易斯哈格所提供的故事,乃提及真主透過阿拉伯先知在歷史上的作為,並在故事裡插進古蘭經節,形容先知與經書人民的互動與激辯。至於木加陶、並泰伯里(在某程度上)則從另一個方向入手,都是先建構一個敘述框架,以詮釋若干含糊和模稜兩可的古蘭經文。無論哪個進路,在種種關乎竄改行為的敘述裡,都圍繞著一本可信的妥拉。」
「開始為穆斯林群體書寫其救贖史的時候,伊本‧易斯哈格特別強調猶太人與基督徒群體眾先知一脈相承,並以這些群體的經典作印證。承傳與印證,乃其敘述框架的主要元素;但這明顯與『穆罕默德時期的麥地那猶太人經書已遭篡改』的說法相矛盾。事實上,伊本‧易斯哈格不斷強調,猶太人手上的經典能印證伊斯蘭先知。《先知生平》的敘述框架不僅排除了經文篡改說的傳統,也否定了按木加陶和泰伯里注釋援引若干古蘭經文而引申出來的指控…此敘述框架已限制兩位釋經家,只能從『竄改 / 違逆行為』方面理解『篡改經文』;因為敘述本身假設猶太人手上的妥拉是可信的。」
「敘述結構的影響正好解釋了,為何木加陶與泰伯里雖援引若干『經文篡改說』傳統,但這些傳統在二人的注釋裡只獨立存在,難與其他解釋貫通;難怪學者指泰伯里及前驅學者在處理『經文篡改說』時,顯得裹足不前,[48]小心翼翼,[49]步步為營,[50]謹小慎微,[51]並語氣溫和。[52]」
「本研究宗旨,是探究古蘭經注形成時期釋經家論『前經遭竄改』的發展,我們主要分析了木加陶和泰伯里經注段落,特別選取發展出相關教義的經文注釋,加以討論。穆斯林護教家與古蘭經語意學家常提二十五節經文,以證前經曾遭竄改;我們會概括描述、分析兩位釋經家對相關經句之看法,看他們如何理解若干動詞之語意,及相關經文表達,以回應穆斯林稱『前經遭竄改』之指控。」
「分析顯示,在經注形成時期,釋經家最初對竄改 / 違逆經文之理解,並非指經文本身遭改動。他們主要將『竄改』詮釋為猶太人的違逆舉動-即違逆伊斯蘭先知,而主要關乎妥拉。正因古蘭經文本身也沒有明說誰違逆了經文、其行動與目的,釋經家要弄清楚經文『意思含糊之處』…就引述傳統,指猶太人曾竄改妥拉。相關傳統似乎與古蘭經2:79,並3:78與5:13之注釋有關。然而除此以外,更有為數不少的經注顯示,更多傳統指當時人是行動上違逆經典,當代猶太人與基督徒手上的經典本身仍是可信的。」(“Chapter Eight: Conclusion: Religious Claims and Human Response”,223-224頁,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古蘭經論前經的用詞含義並不一致,令釋經家難以說出那些經典已遭篡改。可以肯定的是,古蘭經每提到前經,都帶著正面而尊重的態度。相關內容主要見於古蘭經2至7章,前經被描述成權威與可信性的試金石。這幾章經書重複一個論點,即先知領受之啟示印證了之前的啟示,而那都記錄在經書人民『手上的』經典裡。這幾章書亦有若干動詞與表達顯示經文遭違逆,似乎經書人民違逆了真主之前賜下的啟示,情況令人憂慮。仔細研究與『竄改』相關的動詞語意與諺語表達,可見經文含義-即前經是可信的。」
「含有『竄改』等動詞與表達的經注,亦常提到若干欺瞞動作,如伊斯蘭先知來到時,有人故意隱諱前經…這些欺瞞故事正表達出,前經是完整可信的…」(頁224-225,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我們可以從敘述分析的角度,看木加陶的釋經法,並泰伯里敘述之重要性。學者指,『顯示穆罕默德權威』的主旨,從以下幾方面影響釋經家處理竄改經文問題的進路。第一,必須以前經印證使者及其信息。第二,使者之判決必須繼承前經啟示之判決。第三,領受前經的人民之罪過,在於輕忽手上的真理。第四,接待伊斯蘭先知的猶太人,被描繪為正確看待前經者。以下且同樣從敘述分析的角度檢視伊本‧易斯哈格的《先知生平》第七章。《先知生平》以故事敘述為主,引述古蘭經文只為印證故事而已,而裡面引用與『竄改』相關之經節,也有著上述四種作用。從《先知生平》可見,此文獻並沒說前經曾遭篡改,甚至也沒有提及木加陶與泰伯里引以構建相關指控的經句。」(頁226,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總言之,木加陶與泰伯里按古蘭經文,並沒有得出猶太人和基督徒篡改經文的結論…」(頁228,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起初,伊斯蘭必須靠更古老的宗教傳統建立其權威,因此也必須引述之前的啟示,肯定這些啟示。若說伊斯蘭冒起前,前經已遭篡改的話,也就無從印證伊斯蘭本身之可信性。」(頁229)
「…留意第7章,泰伯里論亞伯拉罕獻兒子,在考慮過種種矛盾傳統後,他認為應是以撒被獻。比泰伯里更早期的木加陶更毫不猶疑指,被獻者是以撒,從沒提說其他可能。兩位釋經家都相信猶太人的故事的可靠性、或妥拉敘述,認為被獻者是以撒…」(頁229-230,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伊本‧易斯哈格時代,伊斯蘭發展已進入第二個世紀,當時已有抗衡其他宗教群體的護教觀念(topoi),然而他並沒有在《先知生平》裡指控前經遭篡改…」(頁231,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結語
可以想像,尼哥的書肯定不受穆斯林護教家歡迎。書中論證(正是確認我們長久以來一直的說法),無論古蘭經或伊斯蘭最早期的文獻,均沒有教導說猶太-基督教經典曾遭篡改,因而是不可靠的。相關文獻反而證明,今日猶太人與基督徒手上經典沒經篡改,仍是神的有效啟示,能以判斷古蘭經是否真理。
穆斯林護教家深明當中困難,假若他們同意古蘭經說法,即猶太人與基督徒的經典可信,就等於說穆罕默德並非真先知,因為他的古蘭經與順納違背了前經的核心、關鍵的教義。但若穆斯林護教家說前經曾遭篡改,也等於說他們的先知誤信錯謬的經典,曾以為真主給予猶太人和基督徒的經典依然可信。
對這些穆斯林而言,這可是個兩難局面,無論哪種說法,都顯示穆罕默德並非真先知。所以穆斯林千方百計說服人說,古蘭經指聖經不可靠;可惜事實並非如此。他們若夠誠實的話,唯一選擇就是放棄穆罕默德和伊斯蘭。
[81](引述自Lazarus-Yafeh,“Tahrif”,112)
[82]14世紀的伊本‧泰米亞曾寫道,伊斯蘭教對經文篡改問題仍然眾說紛紜:「若…他們[基督徒]說,古蘭經印證了他們現有經書-即妥拉和福音書-的可信性(alfaz),當然有些穆斯林會同意,但許多人會不同意。無論如何,大多數穆斯林會認同其中大部分說法。」Martin Accad,“The Gospels in the Muslim Discourse”,73,引自頁24;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29]古蘭經4:163。泰伯里注該節時論扎布爾說:「真主向大衛啟示這卷書的名字,正如他向摩西啟示討拉特的名字,向耶穌啟示引支勒的名字,向穆罕默德啟示準則(furqan)一樣;藉著書卷名字,我們就知道大衛所領受的。阿拉伯人稱為達伍德的扎布爾,因為其他人都知道有這本書。」(Jami‘ al-Bayan,卷IX,402)。木加陶注古蘭經4:163說:「書裡沒有法規或命令,沒說明義務或禁戒,卻有150篇。」(頁41,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56] Wansbrough認為musaddiq一詞有「證實早前眾先知與經典」之含義。Quranic Studies,65。
[57]參古蘭經6:92、35:31、46:12,30,並61:6。
[58] 實證、驗證;相信,認同,同意,認可。
[59]通常譯作「之前的」,字面意思實為「在兩手之間」,Madigan指有「…已經存在」之意。(The Qur’an’s Self-Image,137,引述自頁47,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119] Jami’ al-Bayan,卷I,560。
[120] Jami’ al-Bayan,卷I,560-561。
[121] Jami’ al-Bayan,卷I,561(trad. 816)。
[122] Jami’ al-Bayan,卷VIII,440。
[123] Jami’ al-Bayan,卷X,377-382。Muhaymin-「監護」一詞,古蘭經以描述誦讀與妥拉的關係。
[124] Jami’ al-Bayan,卷XI,530(在古蘭經6:92)。
[125] Jami’ al-Bayan,卷II,381(trad. 1608)。
[126] Jami’ al-Bayan,卷II,381。
[127] 伊本‧易斯哈格的版本開始時與木加陶一樣,中段卻提及真主的經書:「我是首先恢復真主之標準及其經書,並實行的。」Sirat al-Nabi,卷II,406。(同上)
[48]Burton,“The Corruption of the Scriptures”,105。
[49] Saeed,“The Charge of Distortion”,419。
[50] Khoury,Polemique byzantine contre l’Islam,210。
[51] Hermann Stieglecker,“Die muhammedanische Pentateuchkritik zu Beginn des 2. Jahrtausends”,Theologische-praktische Quartalschrift 88(1935),75。
[52] Fritsch,Islam und Christentum im Mittelalter,57。(注48至52引述自該書頁 220-221,標楷體為本文所加。)
這篇文章翻譯自Sam Shamoun的在線文章「The Quran, the Holy Bible, and the Issue of Corruption – A Christian Scholar Chimes In」
http://www.answering-islam.org/authors/shamoun/gordon_nickel.html